307

“喂，我也是伤号，能不能也照顾我一点。”

孟紫薇竭力躲开一道飞石，回过头就看到凌素拉着馨儿闪身跳开一大段距离。

当规则之力开始失控，会溃散成大量的法则，以法则为最基本单位的灵气摩擦产生风暴，带着毁灭性的打击，以守护者为中心，巨石环绕，如星河一般，任何处于其中之人都没有生存的道理。

凌素已经见机的非常快，立刻和孟紫薇带着馨儿远遁千里，即便如此，这里的灵气也依然携带着风暴中心的细流，飞沙走石可以轻易地将她们分尸两段，这还是因为守护者的力量限制在自己本体的洞穴内的结果，如果敞开来所有力量，方圆万里之外也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安全落脚的地方。

即便如此，凌素等人依然要小心翼翼。

“你算什么伤号？消耗过度？”凌素对孟紫薇的说法嗤之以鼻。

“喂，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可是花费了大代价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别看我没什么伤势，我所损失的力量可是我万年的累积，换你们几百条命都够了。”

“那不是一场交易吗？交易达成，各取所需，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

凌素对于这场交易显然很是在意，忽然神光流转，视线投入怀中。

怀中懵懂的女孩从海棠春睡的迷茫中睁开眼睛，朦胧的连接当前的信息，正好看见身边的凌素。

“啊？凌素，姐姐？”馨儿怯生生的反复确认道，终于肯定了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美女身份。“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凌素柳叶双眉情不自禁的挑起，两眼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很是高兴。“多谢夸奖了。”

断片的记忆开始拼接，馨儿的意识随着精神力的回暖而逐渐完整，忽然意识到什么，道。“原来，林希哥哥那么火急火燎的，就是去找你吗。”

凌素脸上笑意更甚了，表情却收敛了许多。“不错，多亏你一剑开路，林希才能及时赶来。姐姐谢谢你了。”

馨儿脸颊露出一丝红润，显得有些局促，显然有些不适应这些夸赞，慌乱之时，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孟紫薇，脸色顿时大变。

“异族！拿命来。”

说罢，下意识的就去抽怀中的重明剑。

虽然家祖说过这只异族留有很多手段，这具躯体只是其中之一，杀之无用。家祖也说过，对异族的仇恨是他传承下去的，其他人不必时时记挂，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依然在见到异族的瞬间激发出心底里的憎恨。

重明剑入手，一剑挥出，顿时深深地无力感和疲惫感爬上心头，馨儿只觉得晕眩阵阵，头重脚轻，这才意识到自己气海枯竭，根本没有多少灵气可用。

轻飘飘的一剑就算有重明之锋，也落不到孟紫薇头上，然而剑锋垂落，就好像连锁反应一样，大地忽然裂开巨大的缝隙，手脚发软的馨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不稳，一下子便跌落了下去。

这种裂痕在守护者力量失控之后屡见不鲜，但是每次起码都有征兆，所以凌素和孟紫薇才能提前避开，然而好像重明剑的出手抹平了这次征兆，突然裂开，猝不及防的馨儿一下便掉了下去。

这些大地都是规则所化，大地断裂，代表规则之间的断裂，裂缝之间，尽是规则断裂之时溢散的法则之力，这些法则之力尚未散去之前，浓郁的如同汤水，置身其中，宛如被大地活埋，别说馨儿灵气枯竭，就是完好无损，也不可能挣脱离开。

孟紫薇站在裂缝边缘，溢散而出的法则之力如同凛冽的寒风激荡，撩动发丝，露出下方复杂的神情。

只是微微一犹豫，孟紫薇便也纵身跳了下去。

凌素见到这一幕，有些吃惊，但是随着孟紫薇跳了下去，反而变得平淡了起来。

“你应该有和林希沟通的办法吧，不通知一下他吗？”空旷的环境下突然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凌素却没有半点意外，好像早就有所预料一样。

“如果我通知他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裂痕的突然出现，凌素敏锐的精神力早就察觉了一丝不协调。

“更何况，林希目前要集中精力，神魂之战不容有半点差错，别说这是你故意引导的画面，就算不是，我也不会在此时让他分心。”

馨儿如何重要，也不抵林希万一，哪怕事后林希不会原谅她。

声音的主人也不再掩饰，空中忽然水雾涤荡，波纹荡漾中施施然现出身形，赫然是轩辕瞻云。

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个他，毕竟两种性格的他，实际形象差别并不大。

但凌素知道，这个轩辕瞻云，就是他们眼中的老好人，性格温和，但是极端的那位。

虽然他之前看起来奄奄一息，但凌素从来不会怀疑这种底蕴的人家起死回生的手段，只看他愿不愿意付出代价罢了。就算上一秒已经濒死，下一秒突然活蹦乱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的阴暗性格，虽然行事卑鄙，但是目标明确，对异族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哪怕他选择和异族合作过。”

“而你，虽然看似偏执，其实又带点犹豫不决，其实说好听点叫温和，做事总会留有余地，难听点就是软弱。”

凌素目光深邃，一本正经的分析着轩辕瞻云的性格，而轩辕瞻云，也随着她的话微微色变，有种全身不着寸缕的感觉。

“你想控制林希，又想维护馨儿出卖林希的秘密。你想控制林希，又因为他的特殊背景不愿下杀手。你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不得不与被你仇恨的异族合作。你想着给我们制造混乱，却已知事不可为而准备了后路。”

“如果是之前的轩辕瞻云，轩辕家的家主，不会这么优柔寡断。或许因为性格的分裂，你的阴暗面取走了高位者决断的坚决狠辣，而你则保留了人性的善良。从结果论来说，这很失败，但就我个人而言，这一丝人性的善良反而是你的闪光之处，你并非没有能力做到这些，而是能做到却还要顾及我们这些低等生命的感受。人皇之所以被世人推崇，并不是他有多少实力，也不是他当断则断的魄力，而是他会尊重任何价值的生命。”

所谓尊重，不是在背后用阴谋诡计逼迫他人处事，也不是用实力威逼他人所为，而是陈明利害，以身作则，通过个人魅力作为号召，引领同行者前赴后继。

人皇不是优柔寡断，而是他的决策往往符合大多数人的人生观，价值观，让人们懂得自身的价值所在，知晓自身的意义所在，就算因此而牺牲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人皇在时，世界上流传有信力一说，即信仰化作力量。只不过那时的信仰，是真正纯粹的信仰，而不是现在演化成的祭祀祷告等形式主义的东西。

轩辕瞻云一生都在追随人皇的脚步，却始终学不会人皇在果断与善良之间的平衡。听凌素这么一说，忽然隐隐有些开窍的感觉。

“或许，我现在的优柔寡断与另一个我的阴狠结合起来，才会以一个新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吧。这样看来，或许也不错。”

“蹉跎万载，不如君一语而明。”

凌素也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

“正因为我看到了你人性的一面，所以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

轩辕瞻云的选择，凌素之前隐隐有所猜测，不过现在总算看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错，既然我原定的计划已经没有一丝可能，那么我能做的，就是投下一颗种子，若是将来真的不可收拾，只希望这个种子，能够开出明艳的花，给黑暗点亮一点清明。”

这个种子，就是馨儿。

“但是总要有人来作恶人，为这一摊烂摊子买账。所以，还是我来吧。”